美国梦，我和儿子一起成长 (二) 疏于管教 by 娄岩 (平凡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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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梦，我和儿子一起成长（二）疏于管教 by 娄岩 (平凡往事)

(2019-02-02 19:4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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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睿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管过他，更别说像其他家长那样言传身教，也没有领他上过任何补习班。我生在红旗下，长在动乱中，当年家长们对孩子管束的力度与今天的“虎妈式”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我还是对长辈们曾经在我小时候的颐指气使耿耿于怀，加之工作繁忙，于是就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作为借口，将孩子的培养完全托付给表外甥女，很少亲历亲为。其实作为一个男孩子的父亲，我更希望他能任性的自由成长，像自然界里的植物一样，在大自然中经受风雨的考验。当许多家长带着孩子利用课余时间去各种补习班，如画画、弹琴、跳舞、武术等时，我可能正为所谓的事业四处奔波、陪客、喝酒、在舞场中荒唐、在夜店里K歌、或在某个角落里和别人为利益讨价还价。由此可见，我真的算不上一个好父亲！

一天我正在处理业务，突然接到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

“你儿子拉裤子了，麻烦你赶紧带些换洗衣服过来。”

“找她妈，你们离得近，她就在附属医院上班！”

“你爱人正在给病人做麻醉，离不开。”

“啊，好吧。”
我极不情愿地离开办公室，在百货大楼给孩子买了套换洗衣服和一条毛巾被，便急匆匆赶往医大附属幼儿园。等我赶到那里，眼前的一切顿时让我目瞪口呆。几十张床位空空如也，唯独儿子一个人，光着身子地站在小床上，正可怜巴巴地往门外瞧。我感到一阵心酸，赶紧跑上前去，迅速把新买的衣服给儿子穿好，又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路上想好责备他的话统统化为乌有。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在整个过程中儿子异常的平静，始终没说一句话，他的眼里没有怨怼，也没有眼泪，仿佛这一切都与其无关。我突然感到心被什么人狠狠地揪了一下，情绪瞬间被自责和沮丧所主宰。当一个人受到委屈时，最自然的表现就是在亲人面前宣泄，更何况是个孩子！睿没有这样做，或许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根本没把我当成亲人。作为一个父亲，还有什么比这更失败的吗?

儿子从小节俭，这一点很像他的母亲。一次，我骑车带他在家附近的万柳塘公园闲转，我非常享受孩子坐在自行车前梁上，与之亲密无间的感觉，如此即方便父子间的交流，也没有距离感。经过一个地摊时，我看草莓很新鲜，就情不自禁地停下来买了两斤。睿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理我。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冒出一句让我啼笑皆非的话:

“见啥买啥，怪不得妈妈总骂你！”

我不禁哑然失笑。才5岁的孩子就知道拉大旗做虎皮，而且运用得恰到好处，让我无言以对。

还有一次，我领儿子在家所在的小区附近散步，突然不远处随风传来阵阵臭味。我随着臭味的方向看去，原来一个巨大的垃圾箱横在路旁，苍蝇成群结队。我屏住呼吸拉起儿子就跑。

当我俩跑到“安全区域”，我有些像恶作剧似地问儿子:

“告诉爸爸，是我的脚臭，还是那个垃圾箱臭?”

“那是不一样的！ ”

他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对我的问题没有正面肯定或否定，却定义出一个恰当的结论。儿子小小年纪，处世如此圆滑，既不得罪我，又巧妙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不禁问自己，他是我儿子吗? 我和他妈可都是胸无城府的人啊。

睿也有顽皮和天真烂漫的时候。比如有一次，我指着天上的云彩问他:

“云在做什么?”

“在天上散步！”

天啊！一个才5岁的孩子，字没认识几个，也没读过什么书，想象力却能逾越二者！

当然他也有耍小聪明的时候。记得有一次，我去学校接他，许是我来的晚，接孩子的大人们早已把学校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随着一阵急促的铃声过后，在家长们翘首以待中，孩子们排着长队在班主任的带领下，一队队走出教学楼。我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儿子。虽然距离不近，但我和他的目光却有过几秒钟短暂的接触，我甚至看到了他眼神中兴奋的光芒。当我正想开口叫他时，他却突然把头扭向别处，唯恐避之不及。直到队伍解散了，他才像突然发现我的存在，雀跃着向我扑来。我恍然大悟，他这是做给老师看的。值得欣慰的是，一个6岁的孩子已经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绪。

睿在国内只读过小学一年，记得他当时的班主任姓王，刚从师范毕业不久。王的素质很低，动辄打骂学生。她曾经用一本书把睿同桌女孩的脸划出一条大口子，还缝了几针。这也是睿始终不喜欢中国学校的原因之一，用他的话说中国的老师简直就像法西斯。直到现在，提起在国内上小学的往事，睿还心有余悸。刚出国那会儿，我经常问他同样的问题:

“国内和国外的老师有什么不同?”

“中国老师，Very rude，外国老师，Very nice。”

“国内好,还是国外好?”

“国外好！”

孩子不说谎，话虽然简单，却离真理最近。

睿是天生的左撇子，对此我和他妈一直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上学校后，王老师就逼睿用右手写字。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也无可非议。我们小时候，老师也是这么要求学生的。在国内这也许算不了什么，但在国外这种违反人性的行为就属于侵犯人权了。由于突然改成右手写字，睿一时适应不了，从而直接影响到他的学习成绩。因此为评先进班级，每逢考试王就逼睿弃考，并向当医生的妈妈要诊断书。如此一来，睿的合法权益就被“合理合法”的剥夺了。睿怕我们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一直对我们采取瞒天过海的策略。有时我问睿为什么不去学校，他便谎称学校放假。当时谁也没在意，更没有想到孩子会撒谎。偶尔，睿没带诊断书就去了学校，各种体罚和打骂就在所难免。睿对王老师咆哮时的样子一直记忆犹新，直到出国很久他还耿耿于怀，这些还是他长大后才告诉我们的。有几次王直接把电话打给睿的母亲，索要病假条。起初，老婆怕不同意，她会迁怒孩子，所以违心答应了。谁知王得寸进尺，每逢考试必索要诊断书，睿妈在实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到学校找王理论。虽然王认了错，但事后睿妈又追悔莫及，整天提心吊胆，怕王会因此给睿穿小鞋。每逢节假日就嘱咐我送些礼物给王，害怕儿子被王报复。这就是东西方文化和教育体制的不同之处，在国内，学生家长要看老师的脸色并投其所好。而国外情况却恰恰相反。如果有教师被学生或家长投诉，教师的资格都很难保全。如果说王属于中国教师队伍中的个别现象，那么睿真的很不幸。

我是拿加拿大E1(工作签证)出国的，是加拿大政府在全国几十万人中选中的四人之一。工作性质很荣耀，解决世界性难题（Y2K）。但从一个家庭的意义上讲，我算是打前站。一年半以后，睿妈和睿才凭着移民纸漂洋过海来加拿大与我团聚。那时我虽然对未来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但已经渐渐适应了国外的生活，而且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朋友圈。这无疑对家人适应完全陌生的环境和生活颇有帮助。那年儿子还不到八岁，刚在国内上完小学一年级。对移民这样的大事，除了好奇外，就是有种从此以后全家可以生活在一起了的感性认识。

我从来不曾想过，由于生活的改变给儿子的心理会带来怎样的伤害或快乐。但我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人们，出国是大人们的选择，在这件事上孩子完全是被动的接受，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不想以此标榜自己的高尚，更不想像许多移民那样冠冕堂皇地说他们出国完全是为了孩子。不是，起码我不是，我就是为了自己，为了能实现梦寐以求的出国梦。

睿在加拿大埃德蒙顿家的院子前

下集预告：

美国梦，我和儿子一起成长（三）无为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