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9: 野味肺炎：展开讲讲「野味」和背后的故事，顺带抽象一下

社会人科技评论

野味简单来说就是人类这么万年进化里发现不适合人类饲养去吃的动物。但进化这件事不是同步的，还是有些人的脑子可能没进化好，依然爱吃野味。——汉洋

大家春节快乐！希望大家多多带口罩，注意身体。

本期节目是《社会人科技评论》的特别项目，汉洋的独口播客。疫情当前，汉洋能做的不多，养了十几年爬行动物也做过动物保护，所以对这方面略有了解。因为看到现在绝大部分宣传还停留在拒绝野味的简单文宣，而非详细讲一下什么是野味，野味的问题在哪里；所以想和大家分享一下关于野味的种种。

本期节目大家可以选择正常听音频（包含一部分抽象圣经），也可以阅读以下的文字「洁」版，在知乎微博搜索：MasterPa 可以看到汉洋在专栏发布的带图的文字完整版：

野味简单来说就是人类这么万年进化里发现不适合人类饲养去吃的动物。但进化这件事不是同步的，还是有些人的脑子可能没进化好，依然爱吃野味。
比如这次网传华南海鲜市场的「大众畜牧野味」，售卖的野味种类多达 42 种。比如狐狸、狼仔、活果子狸、山瑞甲鱼、鳄龟、猪獾、山龟、水貂、乌梢蛇、狍子、青根貂、藏鸡等。这里简单介绍几种：

果子狸：又叫白鼻心，分布范围很广，从东南亚到日本都能看到。属于三有动物，已列入中国生物多样性红色名录，评估级别为近危（NT）。并且已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 Ⅲ。我查了查，各个文章都说果子狸可为人体提供丰富的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维生素、矿物质等营养成份，你吃肯德基炸鸡也能得到一模一样的效果。果子狸果子狸，傻逼吃了它就没人理。

山瑞甲鱼：一般叫山瑞鳖。简单来说是一个比中华鳖（甲鱼）更大的，鳖。国家二级保护动物、CITES附录Ⅱ级；《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2013 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濒危。你吃它除了违法合规，能得到的东西，包括味道和口感都和王八一模一样。希望大家不吃山瑞，不当王八。

猪獾：这玩意长得有点像是放大版果子狸。《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濒危物种红色名录近危。三有保护动物，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要问为啥吃猪獾，各类文献会告诉你「獾子肉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还是那样，你去肯德基买炸鸡都有一样的效果。猪獾比较腥臊，我完全不理解一个鼻子正常的人是怎么愿意吃这玩意的，就是为了增肥。所有猪獾的做法里，都要求先除腥，然后用红烧这类强力做法防止食客尝出来猪獾特有的那个骚味——对了，猪獾不光腥，还有一股骚味。幸好苏东坡当年面对的不是猪獾，要不历史上就失去了红烧肉这道餐。请学苏东坡，不把猪獾捉。想吃红烧肉，楼下买猪肉。

乌梢蛇：又叫过山刀。蛇算是这些野味里少数真正可以人工繁殖的物种。但问题是蛇类的寄生虫出奇的多。我们爬行动物爱好者养蛇之后都要学习一下如何给蛇除虫。除虫这是麻烦，还要花钱。我不感觉任何一个卖野味的能把这事情干明白。乌梢蛇和其他蛇一样，充满蛋白质和脂肪类成分——还是那句话，你吃炸鸡不是一模一样吗？所有蛇类那所谓的「独特营养」，你是一片善存全部能搞定，效果还更强劲。请大家和我一起说：吃蛇就是吃虫，虫在你体内蠕动。

再说一个，山龟：山龟这个名字是个统称，不一定能吃到啥。有可能你花了很多钱就只是吃到了养殖的草龟——也就是我们所谓的乌龟。或者说亚洲巨龟，又叫大东方龟。学术上说山龟一般是说亚洲山龟，又叫缅甸山龟。极危状态，原本都以为灭绝了。人家好不容易复活，现在又要被人吃。问题在于，就算你真信中医，想吃龟，那吃啥龟都一样啊！中医药典通称一个「龟」，吃乌龟不好吗？不吃山龟，不当山炮！

这里有一些名词，国家保护动物这个就不解释了。有一些比如《陆生野生动物保护实施条例》可能和大家有点远，这个条例主要是管经营利用非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或者其产品。其中有九种野生动物是可以人工繁育许可证，按照省级野生动物主管部门核验的数量直接取得专用标识，凭专用标识出售和利用：包括梅花鹿、马鹿、虎纹蛙 3 种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和鸵鸟、美洲鸵、大东方龟、尼罗鳄、湾鳄、暹罗鳄 6 种从境外引进、按照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管理的陆生野生动物。

三有动物是说有国家保护的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里面一共一千七百多种。

还有一个需要着重注意的东西叫 CITES。CITES 是《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1973年在首都华盛顿签署，又叫《华盛顿公约》。华盛顿公约把管制物种分成了三项附录。我国也是缔约国，所以也要遵守《华盛顿公约》的附录。
如果想省事，可以直接理解成附录 1 等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处理，附录 2 等于国家2级保护动物处理。举几个例子，玳瑁是附录一、常见的爬行动物绿鬣蜥是附录二。
简单来说，不要认为不是中国的动物在国内买卖，吃就不犯法了。该违法照样违法。保护野生动物，合理进行野生动物贸易是全球全人类大的大势所趋，不要试图给历史大势当绊脚石。

看了一个调查，经过统计，有超过 70% 的新发传染病来源于动物。没啥独特营养、容易得病、还违法。那为啥还有些人孜孜不倦的要去吃野味呢？

主要原因是异常充沛的想象力。比如看到穿山甲能刨地，就认为穿山甲能通乳。那为啥吃挖掘机呢？山东蓝翔也开个通乳专业呗。以形补形，看到根柱子都感觉能壮阳。吃再多核桃也补不了有些人那被门夹过的大脑。

这种想象力不用在星辰大海上，而是用在这些事上。有些时候我就感觉物种多样性真是神奇，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竟然像是物种之间一样大。真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的根本不是鸟。我贫瘠的想象力，唯一能想到吃野味的好处就是证明这人有自杀自由，但你别把我们一起拖下水啊。

我朋友曹丰泽对此有个形容：天天喝粥，喝凉茶，喝汤，说养生；不吃肉，说伤身体，导致睾酮上不去，把自己吃成阳痿。阳痿完后吃穿山甲，吃蝙蝠，吃果子狸，说壮阳。真有意思。有哪吃野味的钱多买几斤羊肉，阳痿早治好了。但精神阳痿，谁都治不了。

还有两个额外的危险是：运输和散养猫。

先说说运输，野味因为基本都违法，所以从打猎开始一直到餐桌，一直是见不得光的状态。不光是原材料没有检疫，整个运输过程也是极其之恶心。你就想象一下留着绿水散发着酸臭气息的地方，摆着食材。相信我，现实肯定比这个更触目惊心。

还有家里散养的猫，总是会带各种礼物回来。心领了，可以，但没必要。这些礼物绝大多数是鸟和老鼠，充满了寄生虫。我不理解怎么猫不懂事人也不懂事，还真有人把猫带回来的鸟给吃了的。有些战斗力更强的猫，会带来蝙蝠。说到蝙蝠，可以展开讲讲。

蝙蝠这物种战斗力特别强，哺乳类 1/5 是蝙蝠，数量仅次于鼠，分布范围仅次于人。

现在的理论上蝙蝠因为会飞，所以自我修复能力特别强。飞行让代谢率会升高，蝙蝠比其他哺乳动物有更高的 DNA 损伤修复，让蝙蝠有了和体型不相符的寿命。一般哺乳动物越大活动越长，但蝙蝠相反，虽然体型不大但寿命不短。蝙蝠也具有更强的固有免疫应答系统，携带病毒可以很少或者压根不发病。加上蝙蝠和人同是哺乳动物，种类多，活得长，自然而然是各类病毒的理想宿主。

再加上还能到处飞，带着病毒一起帮脑残挫骨扬灰，这么一个神仙物种竟然还有人往肚子里塞。作死的作应该改成虫子旁。

看微博，能找到不少这种图片。比如大蹄蝠就就经常成为食客的最爱。大蹄蝠也是菊头蝠科的，这一科里的中华菊头蝠是 SARS 的来源宿主。对于这些买卖蝙蝠的人，我唯一想说的就是：我们正常人别去理解，万一我们理解了呢。

但蝙蝠一般是很难直接传播病毒给到人的，需要经过中间宿主。上次非典的中间宿主是果子狸。这次的中间宿主我们还不确定，有文章说是蛇。

但这个说法还不能确定，因为蛇是爬行动物，病毒经过哺乳动物到爬行动物再到人这有点绕得太远了。就好像我要去吃饭之前我要先折返跑个马拉松；这事可以，但没必要。这个结论也遭到了专业媒体「知识分子」的质疑，我会把原文还有质疑文章的链接都放到 Show Notes 里面，他们都比我专业，可以兼听则明。

但我个人认为，不能直接武断的现在就认为蛇是中间宿主。文章中调查了两种蛇：Bungarus multicinctus (Many-banded krait) and Naja Atra (Chinese cobra)。银环蛇和中华眼镜蛇。但这两种蛇我并没有在市场图片或文字里看到过。市场里目前见到的主要还是刚才介绍过的乌梢蛇和王锦蛇。王锦蛇又叫菜花蛇，是一种大型游蛇。

这方面我并不是专家，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解读。

在本次播客的最后，引用一下世界第一中单电棍的话，把内容抽象概括，达到最震撼的效果。就不放出来了，大家自己听吧:)

参考文献：
Homologous recombination within the spike glycoprotein of the newly identified coronavirus 2019-nCoV may boost cross-species transmission from snake to human: http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pdf/10.1002/jmv.25682
质疑：蛇是武汉新型病毒的中间宿主吗？：https://mp.weixin.qq.com/s/oCcHikE0TatQxgBlWIHEOw
为什么蝙蝠是众多著名病毒的自然宿主？ - Vigorous Cooler的回答 - 知乎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4679980/answer/49875959
为什么不消灭蝙蝠？ - 幻世魔王的回答 - 知乎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64280121/answer/963757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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