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喜歡我

性姐放

7.喜歡我
我走進衣櫃了。
小時候的我，容易察覺有人不開心，我不會轉換心情。我越來越多害怕，我開始有了黑暗想法。
當我超級生氣，心裡會大吼：「好想讓大家都消失！」我發現這個想法，我在心裡吼回去：「閉嘴！妳在想什麼東西，怎麼可以這樣想？妳是惡魔。」我不斷警告自己，但是還是一直有「全部去死」的想法，於是我鎖上房門、躲到衣櫃。我怕自己失控。
我在衣櫃憋氣，我想自己消失。憋氣失敗了，我不想死。我不敢真的消失？我好膽小。我在衣櫃生氣，罵自己。
小學畢業，我走出衣櫃了。
我和女同學的交換書信被家長瞧見了，大人們很緊張。我聽到「在搞同性戀」這幾個字，我很害怕，我是變態。我決定，我不該再這樣了。抒情寫作是危險的，會碰到禁忌，會不倫、不道德。我再也不哭，我的書寫越來越長，越來越隱晦，非常難懂。聽聽podcast 1-3集就知道了，神奇的邏輯、內容很刻意、很迷幻、很誇張。
我只寫天空、樹葉、食物、水，「我不能寫自己的情事」。
中學之後，我喜歡和躲在角落的同學做朋友。我從他們身上，看到我最在意的弱點：我很壓抑。我常跟他們聊興趣，我搜集很爛的笑話，天天重複講！我們起笑放鬆，然後我會看到，沒有壓抑的他們，我喜歡這樣。我會很開心。
然後我繼續想，那我自己呢？我的成長過程中，經過許多不滿、憤怒、過不去。這些是我的害怕，我勇敢地走出衣櫃了，但是我還是壓抑，為什麼？
「我確認，我對女生，也有性好感」。
這是外層的恐懼。我想我有同性戀傾向。
「我確認，我對男生，也有性好感」。
這是內層的恐懼。我發現我是雙性戀。
我怎麼確定？我的性幻想，除了想像與生理男外，也有和身材性感的女生，一起擁抱裸睡。而且不是現在才想，我7歲時就想過了，至今沒什麼改變。國小幻想時，我心情很興奮。思春期我這樣想時，身體也會性興奮。
但是我有更深的恐懼，我擔心我是變態。
「我不確認，雙性戀是不是正常人。」
我發現，生理性別，是分生理男女，主要兩種。
而性取向是以「程度」區分，那會有幾種？
常見的分法，是依照喜歡的生理男女程度：對生理男欽慕是男性向，對生理女是女性向。當我們把這個概念放在一條線上，往左走為異性戀，往右走為同性戀
在這條線上，每一個人的落點，每個人的性取向，不盡相同。
我可以分出「無限種」。
我確認了，我在這條線上，約70%異性戀、約30%同性戀。
我是雙性戀，我是7成偏男性向、3成偏女性向的雙性戀。
當我的伴侶是生理女，我目前為同性戀。
當我的伴侶是生理男，我現在是異性戀。
我還需要確認，「我是不是正常人」？
我會不會見一個喜歡一個？
我會不會想和男女同時交往？
我會不會性生活紊亂？
這得看我的「人格」。不是看「性向」。
我怎麼會有這種問題呢？
因為我那時不懂，每個人的性向，不可能完全一樣。
我不懂的，我覺得「奇怪」；我不能解釋的，我認為「有病」。
後來我明白了，當我說「變態、有問題、神經病」，只是我不懂而已。
我現在懂了。我們性向不一樣，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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